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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下孩子
也有毒瘾
“吸毒带来一个衍生品:孩子。” 涂俏说,吸毒站街女每分钱都用在吸毒上,不愿掏钱买安全套,没有防护措施,却每天都要出去卖身。“什么时候怀孕了,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而每天赚来的钱仅够吸毒,没有多余的钱去打胎,拖到肚子大了,只好把孩子生下来。”
燕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吸毒站街女。涂俏通过阿华介绍认识她时,她肚子里孩子已经5个月大了。她压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的。
分娩那天,涂俏把她送到医院。而刚出生的女婴带有毒瘾,因毒瘾发作,嗷嗷大哭,双手双脚抽搐。医生将女婴转到儿科做一系列的戒断治疗,出院前,燕子与女婴又被查出是梅毒患者。
在医院住了三天,花了涂俏1万2,燕子回家坐月子。但到家后,燕子却迫不及待给毒贩打电话,索买毒品。毒瘾一发作,压根就顾不上孩子。
因为没有钱,燕子把仅出生七天的孩子借给一个断手男乞丐作乞讨工具。乞讨那天,当时是寒冬,看着断手乞丐抱着孩子坐在冰凉的天桥下,吹着寒风,燕子流下了眼泪。
涂俏与陈远忠曾想把孩子接过来,然后送到深圳福利院去,但等他们出了一次远门回来,燕子已把孩子卖了2000元。“现在也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只知道是北方一个城市。”
另一位站街女小红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怀了孩子,后来无力抚养,送给姐妹周洁。
4
吸毒的人
没有未来
“吸毒的人没有未来,也不想有未来,她们是过一天算一天。哪天一过量,就死了,这种事情太多了。” 涂俏说。
阿华与妹妹阿新1995年先后来到深圳做了发廊妹,第二年在发廊姊妹的带领下,开始吸海洛因。结果,不能自拔。1997年,因为共用针筒,双双感染艾滋病毒。与她们一起吸毒的6个女孩,5个先后被查出携带有艾滋病毒。
2005年4月,阿新死于出租屋内。2007年1月,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阿华不想妹妹“在外面做孤魂野鬼”,想把妹妹的骨灰送回老家,跟她父亲的骨灰寄存在一起。在涂俏、陈远忠陪同下,阿华回了一趟老家沈阳。在路上,阿华告诉涂俏,“让爸爸妹妹在阴间做个伴,反正没多久,我也会来的。”
在凤凰路上,阿华居无定所,每天只能抱着一床破棉被入眠,醒来后,把棉被藏在树丛下,又开始了寻找毒资的旅程。她已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加上还有艾滋病,不能接客,坑蒙拐骗成了她的谋生手段。“周边那些商场,她差不多偷遍了。”涂俏说。
阿华还与姐妹一起“碰瓷”,她们有行动,就会告诉涂俏,涂俏就会去跟拍。以“碰瓷”为生的吸毒站街女阿霞说,“自己心里也觉得内疚,毕竟是骗人家的,可内疚也没有办法,毒品没得打,你动都动不动了。做人做到这份上,真的没意思。”
事实上,吸毒的时间越长,毒品最初带给人的快感就会逐渐下降,最后完全麻木。但成瘾者毒瘾发作时,会有万蚁噬骨、万箭穿心的痛苦。每天只是为了逃避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才进行注射。
5
但愿天堂
没有毒品
纪录片很多镜头,都是午夜拍摄。站街女站街时,涂俏也陪着去站街,她们还因此成了朋友。“一开始我们唾弃她们,但后来我们同情她们。她们愿意把她们的伤口展现给大家,让大家看到那种活生生的可怕,就值得我尊敬。”
“看过伤口,你就会知道毒品有多可怕。”涂俏的堂弟腾子21岁到深圳,曾帮涂俏扛三脚架。他看到阿华那满是脓疱的掌心,看到午夜谋生的吸毒女幽灵般的一面。几年后,他已在深圳立足生存,周末时和朋友一起去酒吧玩,朋友掏出K粉给他,被他决绝地掷开。“看过姐姐拍的片子,不敢。”
在涂俏与陈远忠看来,真正好的纪录片,可以呈现命运的转变。但《凤凰路》却是个遗憾。12位吸毒站街女,只有陆兰目前在戒毒,大部分则已经不知下落。涂俏说,陆兰现在也只能说阶段性戒毒,会不会复吸很难说。
“这群吸毒站街女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因为拍摄此片,涂俏笑称自己已成为半个戒毒专家,深知一旦沾上毒瘾,很难戒断。涂俏曾问一位被树为戒毒典型的人物,“想念毒品吗?”他说的话把她吓坏了:“不说了,临死前让我抽上两口吧。”
2011年9月20日,纪录片主人公之一阿华去世,年仅35岁。阿华2007年回沈阳火车一席话,对涂俏来说言犹在耳, “来世一定要做个好好的人,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让整个中国、整个地球都知道,吸毒不是好东西。”
“愿她的天堂里干净、纯洁,再也没有毒品。”涂俏在微博上写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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