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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评啊，职评
做官的望升官发财，当老师的则望职评：一来可以长点工资，二来老师爱面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总希望名声好点。因此，对谁说来，这都是敏感问题。
1987年的职评，在中国大陆，欠帐大，那些老前辈自然优先。但也有例外，有些教学出色的老教师偏偏给年青的、威望不太高的领导占去了名额。我记得数学呱呱叫的坭陂中学曾佛琼老师便让领导占了名额。而在宁中中学，虽未评上高级，我还是服气的——都是我的老前辈了，文革前的本科生。而且，按任职条例，即使是相当于讲师的中教一级，都要胜任中学全程教学，能当教研组长。如此说来，我哪里还有怨言？虽然我年年任高三级班主任，三个班语文教学，属全县最大的工作量，高考多次名列前茅；文章也发表了一大批，许多人还为我鸣不平；但我还是无怨无悔。
到1992年左右才又评职。这下子乱了套：大家都要上台讲，都要无计名民意投票；结果，有的连星期天也不回，袋着好烟到处“活动”。我在学校平日死做死读书，除了语文组之外，根本识不了几个人。要我临时点头哈腰上门“活动”，无异上青天！另外，我还天真认为，我年年胜任高三，且成绩突出，总比连高三也未担任过，或不敢去担任的要好些吧？我华师全日制本科毕业，总比专科毕业或函授毕业的要好些吧？我以前即在别校任教研组长，总比从来未任过的要好罢？我发表了几十篇文章，且能获大刊物报告文学征文二等奖，连嘉应大学都要聘我，总比谈起写文章便头疼，从未发表过一个字的要好些吧？……因此，我倒“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结果，太出我意料，在上百人投票中，大家都是十几二十票，我便以少人家几票而败北！
又有人劝我：“你应该到教育局去反映一下，教研室的黄治中主任不是很赏识你么？”我说：“并非教研室黄主任排挤我，而是我在下面被人挤了，与他何干？别麻烦了！”
又过了一年，这回按理当轮到我了；但是，上面分下来的名额，恰恰无语文的！这回，我便要“告御状”了。我准备了相关材料：宁中中学打印的每年高考材料，我的历历在目；我每年的工作量；我辅导学生发表的习作及比赛得奖情况；我发表的教学论文及获奖证书的原件，林林总总带往兴宁教育局，直奔局长室！
撞到饶热民副局长，他说：“对不起，公务在身，待后再谈吧！”
我扯住不放：“对不起！我作为县政协委员、民盟兴宁县委委员、宁中中学支部主任委员，从未上这里找过你反映个人问题。请给我十分钟，保证不超时！”果然，我充分发挥了抓要点、示材料、口齿干净的“老语文”才能，不过八分钟左右，便完毕。
饶局见摊在桌上如此多的材料与硬件，连忙说：“待我们研究研究，看看还有无余额。”
我还不放心，又找到陈凤春局长：“陈局，去年我在下面争不过人家，所以我也不敢来麻烦你；今年你没有放语文指标下来，我当然要来反映了！”我摊开宁中中学公布的历年高考材料，摊开一大桌的我发表的论文及红灿灿的获奖证书，且说：“我的硬件在这里了。如果谁的资格比我老，但水平与我不相上下，或比我差些，他评上了，我未评上，无意见。如果还有人水平比我高，我未评上，无意见。请局长考虑一下，我这样的水平，在兴宁是什么位置，我不清楚，局长肯定清楚！但有一点，虽然珠江三角洲时时要我，而且，即使评不上高级，我这远方漂泊了16年的游子，还是扎根家乡任教终生的。而且，我有这样多成果变成永恒的铅体字，也死而无憾了！”
我一番话，大概感动了局座，还被他客气地鼓励了一番……但，那一年，还是无余额。结果，我又过一年，才评上中学高级教师。据说，饶热民副局长在评委开场白中，专门提到了我的成绩；因此，我更感激不尽了！
客观而言，按任职条件，中学高级教师为专家，副教授级，任务十分艰巨，能胜任中学全程教学，能做教研组长，能编写教材，能在高级别的刊物发表论文，等等，能胜任者十分罕见。问题是，在中国大陆，工资与贡献往往脱节；且教书模糊性大，又不见许多量化考核。因此，你水平低照样可以任职高级，享受高级待遇。这，其实是你争我夺，明争暗斗，到手为财。平日干工作，说你“年青有为”、“能者多劳”；在职评时，则“当仁不让”，什么都是我为先！如果领导怕事，不敢进行正确疏导；或是自己也先来“占”；或是栽培亲信，行为不正。那么， 这样的职评，则是小人的天堂，君子之地狱了！只能越评越乱！
职评，是中国大陆的进化，是教师的福音。但是，再好的东西，基层的中国行起来便歪扭。我真盼望上面能出台好方案，真正做到鼓励作贡献者，不利懒者、庸者；尤其是能激励中青年教师能脱颖而出。这些年，我也不时参加职评领导小组工作。既然我有过来人的切肤之痛，我便绝不怕得罪人，从不推举懒者、庸人；而是让埋头苦干，有水平的同志晋级。
据我浅见，只要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未能根本变化，教师职评有质的飞跃是绝对不可能的。极可能合理是相对的，不合理是绝对的。作为教师个人，无法改变“大气候”；但“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权钱借手过，人格值千金。谁也想待遇好些，但不能勉强，能拿来则拿来，拿不到也不用天昏地暗，视钱财以若有若无之间。而教好书，受人长久赞扬；出了成果，白纸黑字长留天地，让生命不朽。即使少了几个钱，做个小兵小卒，又何妨？
既然无可奈何做“先生”，又何必渴求富贵。
既然自己选择了教师职业，做了“读书人”，则应有师长风度，应有“读书人”清高，应有儒林傲骨！而且，托中国社会不可阻挡的进化，托邓小平的福，托党中央的关怀，如今教师到底解决了温饱。既然如此，尚丢掉风度、清高、人格、傲骨，却因权钱与自己过不去，自己作贱自己，这，不是活见鬼么！……
（于21世纪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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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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