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同志,您在哪里 张长兴 “如果不是黄同志,说不定土改我家要遭殃了!” “黄同志是我家的救星,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你们要永远记着黄同志的好处,做人要有良心!” 几十年来,我的母亲一年年,一月月,不时在我们面前叨念着土改复查时的工作队员黄同志。看来,只要她老人家在世有多久,“黄同志”挂在她嘴上便有多久。 土改时,我不过六、七岁,的确不懂事;但父母讲得多了,我们也便清楚来龙去脉。我家世代书香,曾祖父张虚谷,十分崇文。连我母亲回到广东,已二十出头,他还要她去读小学!不过,在他众多儿孙辈中,只有我父亲聪颖,造化不同于族人。父亲与张超曾、张中等前辈是县立中学同学。父亲毕业后就读于江苏省测量训练班,任过土地测量员。全民抗战高潮时,他曾在国民党蒋经国部下做激励抗战的“少校指导员”,大震于乡下。以后,又任龙南县政府秘书。因时局动荡,解放前三年回乡务农。没两下,则两袖清风,家徒四壁。 因为我家在解放前高出人家一截,族人“红眼”。土改时,一开始定我家为贫农;后来,一帮人上窜下跳,一定要定我家为“官僚地主”。我母亲在长汀参加过红军,见过毛主席、朱总司令,是贫农的当然代表。但是,谣言多传几下,不久,农会便不让母亲去开会了。 我父最怕事:“我最怕大庭广众下被斗,还不如上吊自杀好了!” 母亲不愧为长汀红军代理排长经历。长征时她因重病未去,失去联系,后来嫁往广东。她一方面安慰父亲,说“工作队不会乱来的”;另方面向刚调来四角楼的工作队员黄同志详细汇报。是福是祸,全系于黄同志了! 一天,妈兴冲冲地告诉我们:“不怕了,我见到黄同志了!黄同志真是好人啊!”原来,黄同志对政策掌握得好,人家说父亲是“少校”反动军官,他明确回答,是抗战时期,不关事的,都是打日本;人家说做秘书是“官僚”,他明确指出,这是“阿婆官”,不过是抄抄写写,没问题的。他还告诉母亲:“你是贫农,又是当过红军的老革命,最有资格参加农会了!不用怕,你尽管去!” 有工作队撑腰,母亲又有资格开会了。不过,那帮人还不死心,我叫曾祖母的陈老太婆还端了老酒来“招待”黄同志,黄同志却婉拒了。 以后长达几十年的“阶级斗争为纲”的岁月,因我家是贫农,才避免了许多劫难;而且我能上大学,父亲、弟妹,长期任生产队干部。退一步来说,黄同志来大成之时,属土改扩大化的左的时期,叶帅的土改已被陶铸否定。如果黄同志顺水推舟,趁机“根据四角楼广大群众意见”,多查出一个“官僚”、“反革命”之类,说不定还对其“升官发财”有利。 以后,黄同志一去不返。那白白净净,小个小个,戴军帽,腰挂短枪的黄同志,到底在哪里?而且,我们连他的名字也不清楚! 直至前些年,我才从何鼎同志口中得知,他叫黄志坚,为人正直,曾被诬成“右派”,后任佛岭小学校长,如今在县“党史办”工作。 黄同志的血气方刚,还有佐证。南下大军中的一位连长在土改复查中左得出奇,突然拨出手枪对准老黄他们,说工作队“包庇地主”、“右倾”,要“枪毙你们”!真是生死关头,血雨腥风。但是,老黄偏不怕邪,不怕死,反而缴了那位连长的枪,打下了其气焰。后来,事情闹到黄专员那里去,也是没有什么的不了了之。 近五十年过去了!我如今还不时拜访“大恩人”黄志坚同志。大家一起反思民族与个人的风风雨雨。我说:“在中国大陆,只要是非法治的‘斗争’与‘运动’,便成左祸;小生产者的农民意识,必然导致相当一部分小人乐于在左祸中趁机捞一把,让祸上加祸;但不管风云如何变幻,世上总有正气,总有好人!” 黄同志永远是我的教科书,做人要做黄同志那样的人! 作者简介:张长兴, 1943年生,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全日制中文系本科。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兴宁张氏文化研究室主任,原兴宁市政协委员, 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宁中中学语文教研组长,梅州电大、兴宁市党校兼职教师。现为中华作家在线网签约作家,《博客中国. 张长兴专栏》至2019年10月获55万读者点击。编撰《往事如烟》《风雨长河》《宁江春雷》《兴宁张氏源流考》《大成文史》等文集共计200万字。许多文章在报刊和网络发表。曾出席嘉应学院客家学研讨会和广西客家文化研讨会及福建宁化石壁客家论坛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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